“朝廷下了怎樣的命令？”

無論是悲傷還是奮發圖強，都不是馬上就能成功的事，在心中留下足夠的種子後，陳暮雲軍開始和太原的士兵一同救治傷者，安葬屍體，而軍主本人，也就騰出時間問起雷天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在雷天化看來這是要北方軍全體配合才能完成的任務，自然就沒隱瞞。而聽到內容之後，盡管早已有心裏準備，但陳暮雲還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剛決定努力作戰，就接到很可能是撤退的命令，尤其是部下們都渴望立功的情況下，任誰都會一時語塞，不過經歷慘痛失敗的陳暮雲也已經有所成長，回過神後當即凝重地說道：

“請暫時保守秘密。”

“我明白了，但我的行程不會改變。”雷天化也許在讀書上的天賦只算一般，但在事理上並非糊塗人，說著就拍了拍陳暮雲的肩膀，“加油。”

雖然說是情況不妙才讓北方軍撤退，但光看陳暮雲的慘敗，雷天化心中天平就已經傾斜到撤退那邊了，而且有撤退的許可在手，想必李藥師也會顧全大局做出最好的選擇

可以說，未來的方向已經定好——

“接下來你們怎麽辦？”一旁的浪青插嘴問，他和陳暮雲不熟，也不像雷天化那樣自來熟，倒不會顧慮那麽多。

“我們的任務是偵查後方的情況，接下來當然是繼續探查四周。”陳暮雲不假思索道。

“這裏我給你一個建議，就是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辦。”浪青對著身後的軍隊示意，“大規模行動容易暴露行蹤，而且你們是步兵，而我……”

“那我派情報員支援你。”陳暮雲很果斷。

“嗯，明智的選擇，那麽你們就好好留在城中……”

“不，我們要隨軍回去……天化兄，你也會與我們同行吧？”

“嗯，是的。”

浪青給出建議的那刻，陳暮雲就看出兩人接下來打算分頭行動了，把情報員都派給浪青，等於變相幫自己完成任務，何樂不為，至於為什麽繼續北上，那是因為如果他們退回太原，士兵們肯定就都知道要撤退了。

撤退沒什麽，但撤退的時候敵人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他們若是留在太原，就等於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而什麽都不做，別說立功心切的士兵們不答應，陳暮雲也不答應！

而雷天化之所以答應，是希望協助陳暮雲平安回歸的同時，好一路觀察實際的情況，說服北方軍的將領——城鎮遭到襲擊、陳暮雲慘敗……這些都不是撤退的理由，甚至可以說會讓有血性的人戰鬥到底，不還以顏色不罷休。

所以雷天化需要更具決定性的情報。

只不過，他沒想到，還沒等他尋到，邊境的兵將就已經產生了那個念頭。

……

“對方擁有類似墨家的大面積殺傷武器，盡量分散行動，尋找掩體！”

龍井山全滅……倒沒有，盡管十去八九，守將郝昭和一部分人活了下來，不過當時郝昭為了保護更多的人而耗盡了所有魔力，而殘兵們則是擡著他慌忙地逃離了戰場。

當然，直到現在他還沒恢覆作戰能力，不過包括他在內，各地被配有蘇斯武器的古蒙聯合軍擊敗的人們，也陸續逃回大城和關隘之中，讓後來的人們有了充足的準備，盡管還是有被大面積殲滅的例子，但是獲勝的情況也一點點在出現，總的來說，就是北方軍處於下風但不是不能支撐那種。

盡管紙面上國力古蒙可能十倍於大宋，但只論人口，大宋比整個古蒙還多些，如果去掉天竺這個屬國，大宋可謂十倍於古蒙，只是這人口數量由於魔力水平不高暫時無法發展為優勢罷了。

4月17日這天，又是聯合軍對宋軍發起了沖擊，早有準備的宋軍在經過兩個小時的鏖戰後成功擊退古蒙，戰損情況一比三，可以說，這是一次明顯的勝利。

“乘勝追擊！”

考慮到士氣低落的部隊無論古蒙還是大宋都一樣，主將迅速率軍追擊。

其實，這名將領的想法沒錯，能在野戰中戰勝古蒙聯軍，也證明了他的能力非一般。

可惜的是——

“發現敵人後方出現援軍！”

“人數多少？”主將眉頭一皺，心想擴大戰果的機會就此終結了？

“大概一個團！”

“繼續偵查，看還有沒有隱藏部隊，全軍放緩腳步，但不要停！”主將眉頭微舒。

“報告，百裏外沒有埋伏！”

主將大喜，重重向前一揮手。

“上，連同援軍一起給我碾碎！”

也許是因為自身有上萬士兵，而對方一共不過一個師的數量，也許是被剛才的勝利所迷惑，主將沒有在意逃跑的古蒙聯軍的速度逐漸慢下來，也沒在意那一個團的“古蒙人”在看到士氣和人數的差距後沒有停下反而發起了沖鋒。

不過，宋軍主將至少有在意對方的坐騎。

“對方是重裝騎兵，註意分散，準備地形魔法和遲緩魔法！”

作為魔法為主流的世界，這裏的“重裝”一詞稍微有些不同，就像夏國的鐵鷂子，是坐騎身上羽毛天生堅固和抗魔，才得以冠上“重裝”之名。

眼前的騎兵也的確是“重裝”，不過程度比鐵鷂子更深，因為這些騎兵的坐騎是犀牛模樣的魔獸。

魔法學中，“重”可能是出發於土屬性的重力屬性或者魔法，也有可能單純是名氣之下的“重”。後者的原理和帝具的誕生差不多，自魔法誕生之前，人們見到體型龐大的物體就會下意識覺得它們重，在魔法時代來臨、中央系統開始運作之後，這一“覺得”就變成了名氣，乃至信念，間接成就了這些重物天然在土屬性上有優勢。

眼前的魔牛顯然就是這一類承運而生的生物，土屬性的魔法波動在它們周身流轉，甚至到了肉眼可看見的地步。

它們每一步邁出，都伴隨這大地的悲鳴和下陷，而他們的主人似乎對此還不甘心，在自己和坐騎身上都覆上了厚厚的盔甲，真真正正變成了“重裝”騎兵。

但在主將看來，這不過是笑話罷了，魔法世界裏的盔甲，堅硬程度和厚重沒有太多關系，而是和銘文、加持魔法以及材質有關，可以說，你就是穿一條薄得不行的白袍，只要加持的防禦魔法到位，絲線的魔法傳導和儲蓄性能良好，就足以完爆幾十層重甲了。也許你會說概念什麽的，但那是強者的專屬，這些人就算共享了強者的特技，也不可能化沈重為力量好不！

所以主將安心地發起了進攻，也運用了對付這種“大笨牛”最合理的戰術。

然而，他沒能想到自己遇到的是怎樣的對手。

沈重的確不能化為力量，但把沈重的概念轉化為土屬性還是可以的。

一般軍隊不可能給普通士兵多好的材質，但如果這個國家強大而又人口不旺，那麽他們就可以把每一個士兵都賦予最好的裝備，僅靠強大的裝備碾壓敵人。

大宋是沒有這樣的國家和軍隊的。

可是古蒙有。

是的，土生金。

所有的沈重都是為了化為最強大的攻擊。

而這個國家的傳國特技，在古蒙之中也是鼎鼎大名，就算現在還不到那個人數，但敵人的人數也不過是十倍而已，百倍敵人的場面他們都遇到過。

“滿萬不可敵！”

隨著對面的將領一聲高呼，宋軍主將只覺得自己什麽都看不到了。

“大金必勝！”

“無敵！”

天地間只留下一片金色，當然，這也沒有持續很久，只不過接下來的是冰冷且無邊無際的黑暗罷了。

沒有一人傷亡，追擊的近萬士兵當場就戰死過半，被俘超過四千人。

“全部殺了，我們踏過的地方，不需要男人。”

並不是所有古蒙屬國都是第一時間南下參戰的，對於大國來說，先讓中小國家消磨敵人力量好保全己國的實力，何樂不為？

不過，現在已經到了收割的時候了。

因此，被譽為古蒙最精銳、人口最少的大國——女真之金，正式參戰！

……

“那是什麽？”

之所以選擇堅守河套地區，是因為李藥師打算在敵人腹地埋下一顆釘子，讓他們不得不先拔除這裏再作他想。用簡單的說話就是“專門吸引火力”。

盡管如此，河套地區的守軍也沒有輕言放棄，或是畏懼。不說精準到某個士兵，至少河套地區的每一個團，都是一副堅守陣地，拼死保家衛國的氛圍。

而李藥師也沒讓他們失望，投入了大量的援軍，也親自帶軍出擊協同作戰了不止一次，可以說，能維持膠著的狀態，是整個西面北方軍共同努力的結果。

但這一切，也終於被一大捆稻草壓倒了。

嗯，是的，不是最後一根，是一大捆，因為場面實在太壯觀，也太讓人絕望。

“僵屍？”

連日來絞肉機一般的作戰，宋蒙雙方都在各處留下大量來不及掩埋的屍體，而這些屍體最終都被那個來自東方最北端的國家給利用掉了。

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的僵屍沖向了宋軍的陣地或是城池，以屍體為能源的攻城車把一群群不死士兵或是能夠爆炸的屍體堆投來，多出了數個腿如同蜘蛛的屍體在地底潛行著，某些以屍體為食物的不死怪物身體突出各種名為“赫子”的器官在人群中大開殺戒。

當然，宋人知道這個稱呼是後來的事了，此時此刻，4月18日早晨開始，到21號結束的僵屍圍城，也宣告大宋徹底失去了河套地區的掌控權。

不過，要數真正決定北方敗退形勢的，還必須得提4月19號那天的戰事。只是由於消息閉塞，雲州知道情況已經是21號淩晨的事了。

“北平淪陷！”

“整個城市都變成了冰雕，連平民都沒有放過……是那個惡魔，是那個名為‘尓朱永’的惡魔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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